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何太急-《酒剑四方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「老人家客套了。」

    果然那位公子仍是未睡,只是身上衣衫又多添过两件,瞧来臃肿得紧,眉眼之间积疾未愈之色,比起先前两日更浓,却是使其平添些贵气,披发未挽发髻,身外裹着身白裘衣,抬眼见老渔夫走入车帐,颔首笑笑,言语有两分怪罪。

    「既是请来饮酒,哪有自携酒水的道理,老人家是饮不惯在下酒水,还是始终添了些提防,生怕在下图谋不轨?」

    老头嘿嘿一笑,搓搓冷凉手掌,而后提着枚旧酒坛搁在火盆边上,听闻此话连连摆手,「那倒是不敢,公子不嫌弃小老儿这住处偏僻,乐意停留在此,已是令咱面皮添光彩的事,怕是不久过后许多同乡,都要高看小老儿一眼嘞,奈何公子所饮的酒水,实在是忒烈,还未到公子兴浓,怕老朽就已是不能相陪,今日倒不如尝尝这坛眉间红,年头倒是不长,听人说滋味却不差。」

    大元人尽皆知,许多姑娘家出阁嫁娶时,本家总是要酿上许多坛眉间红,一来是因这眉间红有不少人认,既可做为日后自饮宴客而用,又可当做是陪嫁的金贵物件,更何况这眉间红往往乃是出自酿酒一道的高人所酿,滋味愈埋愈发醇厚,逐渐便成大元一绝。纵使是有那等未有姑娘出阁的殷实酒徒,都不惜出好些银钱,就为取那么几坛眉间红,冬日暖身,夏时升气,但酒劲却着实不深,连不少素来未曾沾染过酒水的姑娘,都能略微饮上几口,于是名声越传越广。乃至有这么句诗文,柳叶眉间发,桃花面上生,属夏松名士旅居大元,偶尝眉间红所留。

    「这酒,可是出阁女子所携,老丈以此待客,实在受不起。」那位面色始终携有病容的公子蹙眉,很是琢磨不定老渔夫的心思。

    「一年前我那儿郎应役从军,便就再未曾回过,待到托人同乡去问时,耗费好大力气,才知晓那五锋山一战,我那位不成器的儿郎,替同袍挡下数箭,又遭铁蹄践踏,连个全尸都未留,只余下孤儿寡母,连同我这已踏入黄土大半的老朽,总部是个长久之计。」老渔夫说起这话时,神情都未变,只是将眼前温热酒坛拍开泥封,取来杯盏,替眼前公子添上一盏酒递过去,手腕相当稳当,「我儿心细,早在离家前就留过一封书信,言称是倘若不可生还,便任发妻另寻他处安生,无需在意所谓守节这档子混事,于是就留下这数坛眉间红,自行离去。」.b.

    「生逢乱世嘛,一个弱女子即使是执意强留,又能有甚好下场,我身形渐老,不堪大用,唯独有这么点捕鱼的本事,何况真要有朝一日连老头子我都要受徭役征用,孤儿寡母岂不是要生生饿死,所以小老儿近乎是将儿郎发妻赶出门去,独自一人拉扯这娃娃。」

    眉间红醇厚得紧,虽说是掩埋地下的时日算不得久,不过车帐其中仍满是酒香。

    这一日,黄覆巢饮酒最多,连素来不沾染酒水的兰溪,都是浅饮眉间红,但总觉酒水其中,苦楚更重。

    或许老渔夫到死都不会晓得,入夜时听闻的冰裂声与潮水声,并非是苍水响动,而是有接天连地无数股兵马趁夜过江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