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被她这么一提醒,维今也恍惚起来,自己也好久没和人一起吃过早饭了。有多久了呢?好像比十年还长。 他突然撩起眼帘,注视着对面蹭了一脸果酱的季朵,心中多少有一些感慨。但立刻就听到季朵补了一句:“不过我好像也很久没吃过早饭了。” 维今重新低下头,偷偷笑了笑。笑自己,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找什么安慰呢。他早就不在乎,也不需要陪伴能够带来的那点安慰了。 “大叔,我以后能经常来这里找你玩吗?” “最好不要。” 季朵噘了噘嘴:“那我能来蹭饭吗?我交饭钱。” “最好也不要。” “要不要这么小气!”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净,季朵气鼓鼓地把碗撂在桌上,“不就是加副筷子的事儿嘛!” “因为……”维今有些头痛,下意识地摸着眉毛,“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听话,只在饭点的时候过来。” 被堵得哑口无言,季朵翻了个白眼,朝维今吐了吐舌头。 吃完饭,维今开车送季朵回家。季朵就穿着男士的家居服出了门,所幸停车的地方路人不多,她像做贼似的钻进副驾驶,立刻关上了门。十几万的车子,不算豪华,但内设还挺唬人的,季朵看了一圈说:“没想到你光靠修表,还攒了点家底啊。” “年纪大了,总会有点家底的。”维今说着想发动车子,一歪头就瞥见季朵没系安全带,他叹了口气,勉强地站起来探过身去,拽住了那根安全带。陡然缩短的距离,莫名加速了季朵的心跳,她只觉得一片阴影和温度飘过来,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,她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,在维今的锁骨上匆匆扫了一眼,就赶忙低下了头去,耳朵根开始发热。 维今将她的安全带插好,发动了车子,看着边镜说:“出过车祸还不注意安全。” “哦……” 她有些愤愤地瞥了维今一眼,心说你就不能让我的少女心多维持一会儿吗! 车子一路开到了季朵住处的楼下,期间维今一直安安静静地开着车,完全没有和她对眼神。于是季朵也毫不遮掩,无论是接打电话,还是发信息,都直勾勾地盯着维今看。 其实维今并不是没有感觉,侧面一直有一束视线,根本无法忽视。但越是如此,他就越无法扭头去看,因为只要回头就一定会撞个正着。 他知道小姑娘是怎样的生物,冲动,爱幻想,沾火就着,他不想助长这种不切实际的火焰。 “上去吧。”从车座后面把装着季朵衣服的袋子拿过来,塞进了她的怀里,维今忍不住叮嘱,“回去立刻晾起来,把褶皱抻平。” “知道了。” 季朵慢腾腾地开门,又回了次头,依依不舍地看着维今,但又没想好要说什么。于是就这样下了车,手却一直抓着门边,不愿意关。她站在门外,弯腰对着里面,犹豫着对维今说:“嗯……夜里我说的话……” “你是不是喝多了,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,我都不记得了。”维今抢先给了她回答。 “大叔最好了!” 她雀跃地后跳了一小步,关上了车门。她抱着衣服注视着维今的车子开远,明知道他未必会看到,却还是一直笑着挥手。 她非常讨厌离别。她这种病症如果犯了,极有可能会忘记发生过的事,甚至是正在发生的事。大学临近毕业时,季朵犯过一次糊涂,她的日期错位了三天,她完全不知道那三天哪里去了,那三天里所有的人和事都被抹了个干净。所以季朵不会因为相识而喜悦,因为相识和离别的界限变得太模糊了。可以说相识变得无足轻重,那么离别就永远在进行中。所以季朵厌烦一切郑重其事的告别场景,连电视剧都不愿意看见那种桥段。但这一次她目送着维今的车子离开,目送着那一个混乱的夜色褪去,却没有任何沮丧与无奈,相反,她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的依赖感,就像是一艘在海上无目的地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靠了岸。 “朵朵!我来啦!” 就在季朵蹦跳着要上楼时,楼门后面一个人影突然扑向她。她单听声音就知道是谁,翻了个巨大的白眼,疾跑了两步,让陆海洋想搂她肩膀的姿势落了个空。 “朵朵!我大老远来了,你不要这样对我嘛!”陆海洋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,追着季朵到了电梯口,语速很快地说,“对了,你怎么穿成这样,这是男人的衣服吧?刚才送你回来那辆车是谁的啊?你说话啊!” 进了门,季朵立刻去晾衣服,视身后叽叽喳喳不停的陆海洋于无物。没办法,她也不想这样对一个老同学,但她深知陆海洋这个人给点阳光就灿烂,给他一个笑容,他就会认为明天就能扯证结婚。 “朵朵,你看我把头发染成这个样子了。”陆海洋抓着自己打满发胶的奶奶灰头发,显摆地说。 “你太黑了,不适合这个颜色。” 季朵看了他一眼,忍无可忍地摇了摇头,在白得透光、尖下巴的人头上,这叫时尚,在陆海洋这种黝黑的大众脸头上,叫少白头。 “你怎么又跑来了?” 自从季朵决定在上海常住,陆海洋就几乎一个月跑来一趟,美其名曰查岗,当然每每季朵都会回他一句:滚。 然而这次陆海洋往她的懒人沙发上一躺,拍了拍背包,说:“我在上海找了份工作,我这次来就不走了!” 季朵张着嘴瞬间石化,脸唰地一下就白了。 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,陆海洋挑衅地跷起了二郎腿。 但陆海洋不会知道,在预感到大麻烦驾到的那一刻,季朵的脑海里浮现出的居然是维今的脸,清晰到令她觉得梦幻。 “刚刚送我回来的,是我男朋友。”她镇定地对陆海洋说,“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的,我昨晚住在他那儿。” 这一次轮到陆海洋变了脸色,他立刻就暴躁起来,气冲冲地站起身,瞪着季朵,背包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。 季朵抬着头,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。按理说她对他是无比熟悉的,可此刻她还是觉得只有陌生感。 陆海洋是她的初恋。也是险些害死她,彻底改变了她生活的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。 如果非要给季朵和陆海洋的关系下一个定义,那绝对不是爱情。在那个特殊的年纪,陆海洋就是她表现对人生反叛态度的一件工具。虽然现在的季朵也还是不懂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,但她至少清楚自己不会喜欢陆海洋这样的人。 季朵出生在一个非常安稳的家庭,父母都是知识分子,工作都不错,经济条件比上不足,但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。仿佛是老天爷不愿意看他们如此顺意,于是天生反骨的季朵出生了,她变成了家里最大的麻烦。 父母放在她身上的期待是无限大的,不厌其烦地送她去培养爱好,但无论是绘画、乐器、舞蹈……她通通没有兴趣,基本三节课以内就会被老师劝退。她无疑是机灵的,很清楚做什么事能让老师忍无可忍,让父母放弃希望。 没有专长也不要紧,上了小学之后父母一刻不停地盯着季朵的功课,但她的学习成绩始终是一般般,雷打不动地停在年级排名中间的位置,她仿佛对此已经很满意,完全不想再努力。这让她的父母头疼无比,假如真的能力不足也没话可说,但季朵是不愿意用全力,她用在学习上的精力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,剩下的百分之五十都被她用在了惹祸上。 她从小就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,自己决定的事从不和任何人商量。小学的时候把应该交给老师春游的钱买了游戏机,每天照常上课,一点心虚都没露出来。春游那天她还开开心心地收拾了书包,等到父母离开学校,她就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了一天,晚上再回到学校门口,装成和大家一起回来。这件事瞒了一年多,直到一次家长会她的妈妈和别的家长闲聊才偶然知道。那时候季朵的爸妈就无比后怕地想,完蛋了,这个孩子管不住了。 果不其然季朵到了初中,觉得自己长大了,举止更加肆无忌惮。她有明确的想法,会把成绩维持在中等,这样老师就不会找碴。然而那个时候季朵的业余生活是极其丰富的,她跟女生逛街,跟男生打游戏,她的骨子里喜欢热闹,只要有人邀请她就会应约。 外表已经是少女,但思想还是孩子的年纪,季朵开始跟风穿起大领口的衣服、膝盖以上的裙子,开始买廉价的化妆品,化还没有素颜漂亮的妆。那几年季朵的父母每天都处于惊吓之中,完全无法预测她今天回来会出什么状况,可能突然染了头发,可能又打了一个耳洞。吵过闹过无数回,但叛逆期的小孩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观,根本无法指望互相理解。季朵的老师对她的评语是:聪明,活泼开朗,人缘非常好,并且有领导才能,本性不坏,就是太过自我。对季朵的父母来说,当时唯一的欣慰就是季朵还没有早恋的预兆。 结果高一开始没多久,陆海洋出现了。陆海洋是女生父母最不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生,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写着“危险”二字。染着一头黄毛,走路吊儿郎当,成绩垫底,小小年纪就开着辆笨重的摩托。但陆海洋的五官还算周正,个子高,运动好,是篮球队的主力,皮肤散发着健康的活力,非常讨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。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不少,但他唯独喜欢季朵。 季朵起初没有答应陆海洋什么,他们就维持着普通朋友的关系,但陆海洋接连几次开摩托送她回家之后,她的父母坐不住了。然而对于叛逆期的少女来说,父母干预感情问题,简直就等于按下了引爆器。 为了宣扬自己的独立意识,证明自己追求自由恋爱的决心,她就故意和父母作对,和陆海洋走得越来越近。从表面上看他们就是情侣,两个人也默认了这种关系,但却没有干出任何越矩的事情,不过就是一起耍耍酷闯闯祸,风风火火到处去玩罢了。 不得不承认,那个时候的季朵和陆海洋在一起很开心,他们一起开摩托去兜风,一起逃课看篮球赛,一起去废弃的烂尾楼里探险,在一起做每件事都觉得很刺激。可是每当陆海洋想有更亲密的举动,哪怕仅仅是拥抱,季朵都会忍不住躲开。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心底还有父母的乖宝宝那一面,还是单纯觉得不舒服。 但在父母面前,季朵的嘴可是硬得很,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就是喜欢陆海洋,就想和他在一起。后来,当曾经的那个她彻底消失不见了,活下来的那一丝灵魂才彻底和父母和解,她意识到自己的症结在哪里,说到底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够好,此生注定是平庸的,无法满足父母的期待,所以她才特别想让自己显得特立独行,她想证明纵使自己不活成父母那个样子,不成功成才,平庸的她至少可以更快乐。 然而高三即将来临的那个十七岁,季朵的父母决定限制她的行为,他们企图用大量的提高班,和车接车送,甚至是锁门,将她和陆海洋隔开。谁也没想到陆海洋居然出了奇招,他在摩托上绑了一架梯子,直接开到了季朵的提高班楼下。下课铃刚响,好学生们到讲台前围着老师问问题,季朵在众目睽睽下从二楼窗户翻出去,踩着梯子直接跳到了陆海洋的摩托车上。临走的时候她还踢倒了梯子,轰隆一声,把一二楼追到窗口看她的老师同学吓了一大跳。 当时她爸爸就在提高班外等着接她,等到老师去通知,她已经跑没影了。爸爸给她打电话,她的心还因为太过刺激而扑通扑通跳,对着电话喊:“不要找我了!我们私奔了!” 事故发生只是电光石火间,季朵完全没有注意当时陆海洋有没有闯红灯,总之当一辆巨大的卡车从斜对面拐过来时,他们往一边躲,却蹭到了后方的另一辆车。摩托车在十字路口失控,旋转了两圈将他俩甩了出去,车子直接滑到了卡车下面,毁坏得惨不忍睹。摩托车只有一个头盔,陆海洋戴着,而季朵身上连一点护具都没有。 当时四周乱成一锅粥,所有的车都停了,发生了好多起追尾事故,刹车声、喇叭声响成一片,可她却什么都没听到,头部受到第一下碰撞后就只剩耳鸣了。 她又怎么会知道,她当时几乎从维今的车前盖上滚过,所幸落地后又翻滚了两圈,维今死死地刹住了车子,才没有对她完成致命一击。 但维今一时间都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撞到她,于是是唯一一个没有避嫌,跑上前查看她状况的人。他试着叫了几次,季朵睁着眼睛,却没任何反应,他迅速拨打了120。 后来警察和120都来了,维今配合警察做了点调查,证明没有他的过失,也就离开了。季朵在他的世界里只是留下了一个稍稍深刻一点的记忆,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变成季朵生命里一个至关重要的符号。意识远离前的最后几秒,季朵完全没有想起陆海洋,她只是想,这个男的长得真好看。 如果季朵当时死了,那么维今就会变成她生命里见过的最后一个人。但季朵没死,于是维今就变成了她崭新人生的开始。 一个藏在灵魂深处,仿佛全身的细胞和血液都在努力,不愿意忘记的人。 而从季朵醒来的那一刻起,陆海洋却变成了陌生人。她手术后昏迷了很久,又花了很久才恢复一些活力,一开始大家只知道她不记得事故发生的过程了,这是很正常的状况。但当她忽然问妈妈今天几号,离中考还有多久时,父母和医生才意识到她忘记了更多。 虽然父母尽可能细致地给她讲了这几年发生的事,可听别人讲永远都只觉得是故事,季朵钻牛角尖似的想要回忆,却引得头痛欲裂。她除了一个车祸的梦,什么都没剩下,自然,她对陆海洋也没有仇恨。 在发现季朵遗忘之前,她爸妈已经和陆海洋的爸妈打得不可开交了,也在她面前埋怨了陆海洋很多回,她从偷听到的只言片语里知道当时她爸妈是真的想告陆海洋的,因为他们着实无法接受一点,那就是陆海洋只给自己戴了头盔。 但最终季朵让父母打消了这个念头,陆家担负了一部分医药费,事情也就算了了。因为她从来探病的提高班老师那里了解到了当时的真相,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陆海洋。她是逃出去的,所以并没有想起来头盔的事也很正常。她没想起来,陆海洋肯定也没有想起来。也许是宿命,这就是她命里该有此劫。不过因祸得福的是,她和父母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,她也答应父母以后不再和陆海洋纠缠。 反正,心里已经清楚前因后果,她只是记住了“陆海洋”这个名字,连脸都想不起来,所以更提不上什么感情了。 就在她的情况逐渐稳定,快要出院时,陆海洋终于找到机会来病房看她。陆海洋伤得也很重,但并没有生命危险,早就出院了,却始终找不到机会溜出门。这次事故对陆海洋家的冲击也很大,不只是季朵的医药费,还涉及其他车辆的问题。虽然陆海洋没说过,但季朵猜得到,陆海洋的父母肯定也怪她,如果不是去找她,他家也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。 唯一一个看不清现实的人,是陆海洋。 陆海洋在医院里徘徊了半天,确认季朵父母都不在,才偷偷摸摸地溜进了病房。当时季朵在看书,没注意他,直到听见他畏畏缩缩地叫:“朵朵……” 季朵扭头看他,毫无印象,心想这是哪个男同学啊,犹豫地嘟囔:“你是……” 看到了她的表情,也听到了她的疑问,陆海洋瞪大了眼睛,愣了三秒才冲到她的床前,扯着脖子吼:“你失忆了啊?” 看到他的反应,季朵就猜到了他是谁,却仍旧没有实感,怯怯地叫:“陆海洋?” “我听说你忘了一些事,可我没想到你连我都忘了。”陆海洋坐在床边委屈得紧。 近距离看着陆海洋的脸,季朵心中的疑惑更浓了,她确定陆海洋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。虽然她那时也并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类型,却觉得陆海洋实在是不吸引她。 虽然陆海洋长得也算精神,放在人堆里算是中等往上,但在那之后,陆海洋在季朵眼里不再特别了,他变得和楼下发廊的tony、送快递的小张、电视剧里某个男三号……长得差不多,一转脸就留不下什么印象。 “是啊,我把之前我们相处的事情忘了个干净。所以,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。”季朵微笑着对陆海洋说。 她以为大家可以心照不宣,发生了这种事,想再当普通朋友都是勉强,不见面对两个家庭对大家都好。她真的以为陆海洋是来和她告别的,没想到听到她的话后,一个已经成年的大男孩,居然哭了起来。 “对不起,我知道你怪我……” “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病房里还有其他人,季朵觉得很丢人,她惊慌地摆手,“说实话我真的是怪不起你来,因为我不记得你啊!” “那你为什么不想见到我了?” “我……” 这简直是个死循环。季朵没办法让陆海洋理解失忆的感受,而她也无法理解陆海洋心中的错位感。前一天还是玩伴的人,后一天就抛开自己长成了大人。 好在这时季朵的爸爸回来了,毫不客气地将还在抹眼泪的陆海洋赶了出去,门被关上之前季朵还听到他喊:“朵朵,我不会放弃的!” 季朵无奈地摇了摇头。在她心里,那个时候就已经和陆海洋划清界限了。 可是并没有,在那之后过去七年了,陆海洋这个人仍没有从她的生活中消失。她后来到上海念书、创业,陆海洋都一刻不停地追着她。季朵之前看偶像剧,每每有失忆的情节,主人公似乎都不会彻底忘记恋人,如果曾经真的深爱,她总觉得应该会有一颗种子埋在自己的心里。 可她完全感觉不到,虽然陆海洋穷追猛打,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之前的感情有多好,但季朵也只能这样相信,毕竟感情的事外人也说不好。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,她和陆海洋三句话内就能把天聊死,可陆海洋还是发誓此生非她不娶。 娶个鬼啊!此时此刻季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暴跳如雷的陆海洋,只想让他以最快速度从自己的面前消失。 说实在话,事故之后他们即使有感情也全变成了亏欠,她真要怪罪,也终归有怪罪的理由。所幸她忘了,连气都生不起来,所以总想着能一笑泯恩仇也就罢了。如果陆海洋能安安静静的,她也不是不能做朋友,抛开恋爱,毕竟中间还留存着朋友、同学,甚至是生死与共的情谊。可季朵这点得过且过的心思,也快被陆海洋的胡搅蛮缠折腾光了。 “那个男的是谁啊?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?”陆海洋嚷嚷。 “他是谁与你无关。”季朵打开电脑,紧盯着屏幕,不再看他,“你想在上海工作随你,但别说你是为我来的,我没空陪你。” “我不信!我一定要知道那个男的是谁!” 说完陆海洋捡起地上的包,风驰电掣地关门而去。 季朵歪头紧张地盯着门,等了大约三分钟,确定了陆海洋不会再折返回来,她眼珠一转,嘴角立刻变成了上扬的弧度,抓过手机拨了小秋的电话,不住地嘟囔着:“快接快接快接……” 一直响到快自动挂断,小秋才接起电话,张嘴就骂:“季朵,你要死啊,你知道上午给我打电话的下场!” “对不起,我知道你是夜行动物,但我事出有因。”季朵说话速度加快,“你现在在家还是在店里?” “店里。” “陆海洋现在应该过去找你了。” 电话那头传来翻身的声音,小秋的声音一下清晰起来:“他来干什么?” “他跟我说他在上海找了份工作,要扎根在这儿了!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我再也甩不掉他了!所以我一着急就和他说我有男朋友了。”想到维今,季朵低头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换的衣服,情不自禁地笑了,“他肯定不信,现在会过去找你问。” “你有男朋友了?” 季朵捻着衣角说:“没有……随口一说的。不过,如果他问你,你就说有,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,超帅超有型,有车有房,反正你随便编。” 小秋嘿嘿笑了几声,阴阳怪气地说:“不对啊,季朵,你这明显是有人选啊?你该不会和那个修表的大叔……” “哎呀!没有!我、我、我……要去跟工厂谈事了!我挂了!” “等下,先说好,是不是我怎么解决都行?”听筒里出现了磨指甲的声音,“你知道我脾气不好的,他要是和我闹,我是能找人打他出去呢,还是能报警抓他呢?” “随你!” “有你这句话就行。” 撂下电话,季朵伸展胳膊呈大字形向后倒在沙发上,过去的一夜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放,她合拢双手使劲儿搓脸,驱不散的是略微的羞耻和满脸的笑意。 第(3/3)页